一路拉着召隐到外头,郑宛清脚下像是生了风。
等到连正厅的影都看不见了时,郑宛清才停下来,喘着粗气。
一边喘气一边对着召隐说:
“你以后见了那人千万躲着。”
一听这话便知道郑宛清是在担心他,可越是这样,召隐就越觉着那人神秘,心头的疑问也越来越重。
看着郑宛清额角有些细汗,碎发湿哒哒的沾在脸上,召隐眉头一拧:“那人怎么了?”
郑宛清还是有些喘不上来气,顿了好一会才对召隐说:
“你若是信了人心,便不能信他。”说到这,郑宛清整个人便沉郁下来,她每每看见管家,总觉这人有一股莫名的阴森感,看着便叫人害怕。
召隐听了却愈发云里雾里,不过想着要郑宛清揭开过去的伤疤,还是没问出口。
郑宛清在前头走着,召隐在后头跟着,两人漫无目的在相府里闲逛。
夜已经深了,繁星可见,相府里点着的灯也亮起来了,二人还在走着。
走过一段石子弯路时,郑宛清却忽的停了下来。
郑宛清转过头,食指微微贴近了嘴唇,示意召隐噤声,另一只手则指着草丛里的方向。
从这地看过去,幽深的草丛里只有两点绿光在亮着,挨得极近。郑宛清小心翼翼地往草丛里走,不过刚踏进去三步,那绿光竟直接朝她飘过来了。
还没看清楚远处是什么物什,郑宛清心中有些慌乱,可是那绿光却是不停地逼近她。
不待郑宛清回头唤召隐,那东西已经跳上了她的鞋子。
虽则脚上的物什一下子便被赶走了,但郑宛清还是心有余悸。
直到那团东西到了烛光下,两人才看出来那是一头全黑的猫。
回了顷居以后,两人显是都累了,可白日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,安稳睡着已是奢望。
郑宛清正准备脱掉鞋子歇歇脚,却在藕荷色的鞋面上发现了血迹。
远看时那血迹快要聚成一朵花的形状,贴近了一看却发现,是猫的爪印。
召隐看着郑宛清盯着自己的鞋子愣神,马上察觉了不妙。
方才他没有立刻去帮郑宛清只是因为那只猫行止怪异,若是家养的猫,见了生人必然会躲,刚才那只却反常的迎上来。
而这血迹,想必就是那受惊的原因了。
等二人眼神再对上时,双方都已经了然。
“那条路往东些便是东苑,白日郑宛清的声音,也是从那边传出来的。”
郑宛清现下倒是有着平日里所不及的冷静,条理清晰地说着。
召隐点了点头,对着郑宛清说:“先睡下吧,待夜深时再去探个虚实。”
郑宛清听了这话也点头,侧着身子将脸蒙在被子里休息会。
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,召隐压根就没打算叫醒她。
过了大概一个时辰,六角灯都已吹熄,召隐轻手轻脚便从顷居里摸出去,床上浅眠的郑宛清也没察觉。
趁暗摸到了东苑,里头已是一片安静。召隐伏在东苑的角落里,头上却无缘无故地落了些东西。
轻一拂袖,手下却摸着轻飘飘的一片,凉凉的。
薄薄的叶边再手掌上一划,小血珠便接二连三地窜出来。
灵光乍现,萦绕多日困惑迎刃而解:只有这竹叶,能在人身上划出那样细窄的伤口。
只不过,这样一来,相府之中藏着的那位武功高深的人也就更神秘莫测了。
能以自己的内力催动竹叶为自己所用,这便是多少江湖人穷其一生的事。
可是,京城中广为人知的那几位,究竟有谁会为相府所用呢?
召隐想着这些事想了许久,却没听见东苑里头发出了任何声音。
白日里不明不白的事多了,现下这般安静,反倒更惹人怀疑。
待召隐走后,东苑的月门里却突然出现了个颀长的身影。
一双丹凤眼依旧上吊着,背在身后的手却平放在两侧。只不过套了一件外袍便赶了出来,纱布裹住的伤口已经有些渗血了。
召隐刚回房推开门,便看见了在桌案上一杯杯喝茶的郑宛清。
只不过是听到开门声,郑宛清就忍不住开口:“你一个人去的。”
十足的肯定,也是十足的失望。
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,召隐却一句话没回。
郑宛清没听见答话却笑了:“你若是不想带我出去,便直接和我言明。如今日这般,我只会记得你骗了我。”
唇瓣微抿,手握的茶杯都在颤抖,微微低下头,又继续说:
“我原先想借着你出相府,只是因为别无它法。可我如今是你的结发妻。”
倏忽之间,眸子的光盛了:“结发妻,结了发的夫妻,纵是你不认,也是得同甘苦共患难的。
你只想我同甘苦,却不愿我共患难,这份恩情,我早已经明了,但你有问过我想不想承吗?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