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天,我都没有去学校。她将我从办公室里带回家以后,沉默了很久,说:“辛言,你在家复习吧。”
她带我回家的时候,整个脸色都是阴沉的。我走在她后面,说那些都是流言,自己行得正,有些流言又怎么了。
走在前面的她突然就停下来,“如果你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,就不会有那些流言。”
离开办公室以后,她就叫我回班里收拾东西,我默不作声地将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收拾好,忍受着班里同学异样的眼光,拎着书包出了教室。
这大概是我最煎熬的一次,每走一步,似乎背后都有无数猜测与探究的目光。
我到家的时候,林轩正在看电视,“今天你们休息啊?”他随口问了一句。
我没有出声,拎着书包回到自己屋里,她跟着一起进来,“我一会儿回学校,你在家好好复习,期末考试还是要参加。”
她声音冷静的一点都不像我的妈妈。
她说完以后,就关上门,我啪地将门反锁上,将书包推在地上,趴在床上,脑袋深深地埋在枕头里。
此时此刻,我有一点恨那些传这些流言的人。
“辛言?”他敲了敲房门,“老爸不在家,中午你想吃什么?外卖还是泡面?”
我闷声说:“什么也不吃。”
他说:“那行,我自己去打电话叫外卖了。”
“叫吧,叫吧!”我捂住自己的耳朵重新将自己埋在枕头里。
他就真的没有再出声,大概又去看电视了。
我哭了一小会儿,抹了把眼睛,给小白兔姑娘发了一条短信。我问她是不是也被家长领回家里了。
可是这一回,她没有回我的短信。
早上的一幕幕我现在还能回想起来。
办公室里没有开空调,我却在听到班主任的话后,觉得一阵冰冷。我当时整个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,甚至忘了辩解。别说是被冠上与好朋友恋爱的头衔了,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,在办公室里,面对着班主任与教导主任的质问与询问。
我动了动嘴唇,“我没有这样做过。”
我仰起头,直视着站着的既是教导主任,又是我的妈妈的人,平静地说道,“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。”
可我发现,我的话在她们面前如此的苍白与无力。她的眼睛里除了失望以为,就没有其它的情感了,“无风不起浪,辛言。”
“我没有做过。”我拗着脾气说,“就算是有人打报告,也要当面对质吧。我总不可能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。”
她终究是学校里的教导主任,总是能用她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将棘手的事情压下来。她说:“我先带她回家,让她冷静几天。”
她拽着我的胳膊,我挣脱开,“我没有违反校规,为什么要回家。”
班主任出了声,“辛言,现在班上都是你们的传言。你回家冷静一下,好好复习,等过了暑假,这事儿淡了,将来的保送名额……”
我头一次在她们的面前冷笑,“我又不是只能靠保送名额念书的人。”
“等你拿到录取通知书,再这样同我讲话。”
她在学校里永远都是一副冷静的模样,公事公办,哪怕我是她的女儿。
枕头已经被我哭湿了,我委屈极了,可委屈却一点用都没有,我起身揉了揉眼睛,门外有点吵,我打开门,林轩正坐在客厅的地上吃外卖,他听到开门的声音,也没转身,“出来了?要不要来吃点?”
客厅的茶几上一片狼藉,他点了一堆垃圾食品,包装扔的满地都是,他往嘴里塞了一块披萨,仰起头,“哭了?被你妈说了?”
我学着他的坐姿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地上。
他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坐姿,兴许在他的印象中,辛言就该是连吃饭都是坐姿端正的乖孩子。瞧瞧他的模样,都忘记他的嘴里还有食物,就愣愣地张大口,半晌后才回过神来,“咳咳……”他被噎住,拿起桌上的可乐,灌了几口。
我平静地说:“没,是被狗咬了。”
林轩差点就将刚灌进口里的可乐喷了出来,我翻了个白眼,抓起披萨往自己的嘴里塞,也不顾吃饭的姿势如何,就想发泄,想将所有的食物都塞到自己的肚子里。
不知道是我说的话令他觉得耸人听闻,还是我的坐姿,亦或是我吃的太多,总之,他黑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。等他恢复正常时,我一个人已经将他的午饭吃得差不多了。我准备擦嘴上的油迹,却发现没有餐巾,准备直接用手背代替。他实在是看不下去,将纸巾塞了过来,嫌弃地说:“被狗咬了就去打针,别自己退化的和狗一样。”
我用他递过来的皱巴巴的纸巾擦拭着嘴角,“有道理。”
“顺便去洗个脸,眼睛肿的和鱼泡似得,恶心死了。”
他的形容可真恶心,我却还是去洗了把脸。出来时,他正在打电话,看见我出来,声音也放小了,“去不了啊,我怕我出去,家里那位小姑娘又一个人钻进房间里哭得和个幼儿园孩子一样,你知道的,我那新妈,人厉害的很,万一怪我身上,这个假期都甭想和你们聚了。”
我过去踢了他一脚,“谁和幼儿园孩子一样啊。”
“我挂了,有空再聊。”
他动作迅速地挂掉电话,揣进裤子口袋里,“这么快?”他冲我挤挤眼,“不过还是和鱼泡似得。”
“刚才朋友找你?”我收拾着刚才被我们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客厅,他嗯了一声,“同学,约出去玩呢。”
“哦。”我说,“那就出去呗。”
他迟疑了一下,“这不是怕某人再哭了嘛。”
他这时候还真是有哥哥的责任心,我将垃圾都丢在垃圾袋里,系紧了,“我一个人在家里看书。”
林轩最终还是没有出去和他的朋友聚会,而是在他自己的房间打了一下午的游戏。我看书看累了,去洗手间洗脸,还能听见他偶尔抬高声音说了几句粗口。
他的房间没有关,电脑桌又在门口,看到我经过,说了一半的粗口立刻咽了下去,耳机挂在脖颈上,“有事儿?”
我摇摇头,“你继续说。”
“那哪儿行。”他继续挂上耳机,“女生在,这种话还是少说点。”
我耸耸肩,光着脚钻回自己的房间。
我一连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,看书,复习,偶尔下楼活动一下。自从知道小白兔姑娘与我住在一个小区里,我都盼望着我们哪一天能再一次偶遇。但是上帝再也不愿与我们开玩笑,我一次也没有见过她,甚至连她的消息都没有了。
班里关系还不错的同学,我问她知不知道九班的颜小蝉的事情,她电话里是这样与我说的,“啊,她啊,也好久没来学校了。好像是她爸爸不让她来的,唉,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,反正我是相信你啦,都是她们传言传的,也不知道怎么,就传成现在这样了。”
我每天都会看看手机上有没有她的短信。
每看一次,失望就会多一次。
我再一次回学校,是期末考试。那天早上,我心里有几分希冀,猜测会不会在考场里遇见她。
我的运气不错,确实与她分到了同一个考场。
而且就在我的前面。
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我们在同一个班里念书的情形。
但是她并没有来学校参加考试,每一轮考试,我都会盯着前面空旷的座位,咬一会儿嘴唇,重新低下头,填写着答题卡上的答案。
这样的举动落在一些人眼里,就变成了我见不到喜欢的人而思念。
我去洗手间的时候,总是有女生在我后面指指点点地说这些难听的话,我回头,她们就又闭上嘴,一句话也不说。
我走到她们的面前,学着她曾经微笑时的模样,笑着,“别乱讲话,要讲就去老师面前讲。不过总是在人背后讲话的人,没有人喜欢和她做朋友的。”
她们嘴唇哆嗦了几下,没出声,却留下一个趾高气昂的“哼”给我。
我的成绩没有让班主任与她失望,年级排名紧紧地排在了牧之洲的后面。她看到后,喜悦久违地爬上了她的眼梢,“不错。”
我乖巧地笑了笑。
重新做回以前的自己,一切都轻车熟路。
“妈妈。”我轻轻地喊她,“有个事情想和您商量。”
一定是因为成绩讨了她欢喜,她爽快地问:“怎么了?”
“我想去念理科。”我将自己期末考的理科成绩拿给她看,虽然与文科比,差了很大的一截子,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弥补。
她不解。
曾经我为了去念文科,与她大吵过一次。
现在又要去念理科,她当然会觉得不解。她搁下筷子,“辛言,为什么不想念文科了?”
“是不是因为班上同学的传言?”她冷静地分析,“那换个班就好了。”
我摇摇头,“您之前说的对,理科专业广泛,而且我对理科的兴趣更多一些。”
“之前有人还说自己喜欢文科。”
我狠狠地瞪了一眼落井下石的林轩,他立刻换上一副笑脸,“妈,虽然女生学文科好,但是喜欢理科,您就让她试试呗。”他拿着我的成绩单,抖了抖,“理科成绩还看得过去……啧啧啧,除了物理的,有点难看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