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岁生日那天,上课。
她打电话过来问我回不回家吃饭,我以交通拥挤为由,说回到家就太晚了,还要折腾出去吃饭。
她大概是心疼我,说:“那就好好放松下,别光顾着看书,该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也要出去玩。”我一连说了几个好,她才放心的挂掉电话。可就在我挂掉电话的不久之后,又有一个电话来了,说是有我的快递。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对面正在看书的苏西姑娘,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,“怎么?”我说,“有我的快递。”她说,“哦,那你就去拿呗。”
这是阔别五年,他第一次送我生日礼物。大概是打电话问了她,才要到我的地址吧。
一个大纸箱,也不太重。我抱在怀里掂量了几下,回了宿舍。
回到宿舍的我,满怀期望地拆开,结果却是哭笑不得。苏西凑过来问我是什么,我让给她看,她一看,也笑了。
满满的一箱子零食,还附上了一封信。大致内容就是他工作忙,抽不出时间来看我,叫我吃好吃饱,睡好穿暖,如果有什么想要的,就告诉他。
落款,最爱你的男人。
苏西说,“啊,有人追求你?”
我诚实地告诉她,这个人是我爸爸。
“哦。”她不在追问,大概是没了兴趣。
下课回来的路上,手机响了。还是他。
“收到了吗。”他问。
我想起那箱被舍友瓜分的差不多的零食,他大概将我还是当做了几年前的小孩,我说:“收到了啊,都吃了。”
我听见他愣了好几秒后,说:“啊?”
他显然是很不相信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,就能将一箱子的零食吃完。这下可好,他讲完后,就开始与我啰嗦起来,说女孩子啊,不能吃太多膨化食品,尤其是秋冬季,天干,吃多了容易上火。
我无力地想,不都是你买的吗。
他那边还有工作,没有与我聊太久,就匆匆挂掉了电话。
挂掉电话之前,他还不忘嘱咐我,要多喝点水。
我忙答应了。
这天晚上,几个姑娘以有人过生日为由,难得地找到了不在食堂吃饭的理由。
“要吃肉,吃很多肉。”袁媛抱着手机,晃了晃,点着屏幕说,“刚找到的火锅店。”
前一阵子,还叫嚣着要多锻炼,少吃肉,眼下就将之前发过的誓抛到了脑后。她笑嘻嘻地说,“难得嘛,我们生日不是在暑假里,就是在寒假里,唯一能借机揩油的,也就剩下你的生日了啊。”
几个姑娘吃得满嘴是油,苏西不客气地还要了啤酒,举杯问我们喝不喝,我们几个疯狂地摇头,问服务生要了果汁,她一脸惋惜地说我们不懂得吃火锅的真谛。
不知道是下午的膨化食品吃多了,还是火锅吃多了,回去的晚上,我就觉得嗓子又干又疼,第二天早上,额头处还起了几个小痘痘。
苏西说:“二十岁的第一个清晨,不讲点什么啊?”
我认真地想了一想,“我上火了。”
她翻了个白眼,准备睡回笼觉。
一定是昨天玩得太过,所以今天,我吃了一天的素菜。当我终于吃完白粥与青菜回到宿舍,刚坐在电脑前休息的时候,右下角就弹出了一条信息。
我估计是他看到我最近过生日的提示,才送的。
我照旧回复完谢谢,戴上耳机,继续看我的英语书。
国庆里的事情,我想得也挺清楚,不是每一个暗恋,就应该得到应有得回复,我现在喜欢,不一定未来还要继续喜欢,说不定哪一天,这种感情就云淡风轻,一阵风就能将它刮没。
有的时候,甚至连风都用不上,它就没了。
“辛言,我将报名表发到你邮箱里了,你一会儿去看看啊。”——来自准备去洗澡的苏西。
为此,我久违地打开邮箱,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刚刚发给我的报名表,下载下来之后,我看了一眼像是长满了杂草的邮箱,破天荒地开始了大扫除。
我不是个特别有秩序的人,只有稍稍看了我的邮箱,就会明白。乱七八糟的邮件塞满了邮箱,垃圾邮件也是几百年不会处理一次。
我一边哼着歌,一边动手将没有过滤掉的邮件手动删除。
送给你的二十岁生日礼物。
我看见这个标题的时候,愣了下,有点鬼使神差地点开。
是一段音频文件。
那封邮件里,就这么一段音频文件,除此以外,连一个字都没有多写。我疑惑,哦,谁啊,这么省笔墨。
然后点开。
后来,当我回想起这件小事的时候,我鼻子有一点酸。
因为它真的只是个小事。谁也不能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,以后的日子里,我就你一个朋友,最多最多,只能保证,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。连“你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”这种话都不敢说,谁知道哪一天,自己就会打破这句话,与其说了还不如不说。
可在当下,我听到开头的时候,鼻子就已经酸了。
她的声音没有变很多,除了有一点哑,大概是感冒了。唱的歌也不过是几年前的流行歌曲,第一次与她去KTV的时候,她就唱过这首。
我反反复复听了好多遍,她在最后末尾说:“祝亲爱的辛言二十岁生日快乐。”
我眼泪啪嗒啪嗒,没出息地就哭了。
尽管林轩之前告诉我,女生别总是哭,不然到真正该哭的时候,发现哭都哭不出来,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。
邮箱的地址末尾是edu。
她可真是狡猾,用了自己学院的邮箱来发一封私人邮件。
我有好气,有好笑,但还是将邮箱地址记了下来。我尝试着回了一封满是中文的邮件,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埋怨。我猜,她既然会用公共邮箱发邮件,大概就真的是不想让我们联系上她。
可说不定她会能看到呢。
我利索地变得有些坏,没有写文绉绉或者酸了吧唧的邮件,而是告诉她,你这个负心汉,出国了也不知道说一声。
然后我选择了发送。
说不准这封邮件会石沉大海,她还没有看到,就被哪个不认识中文的外国人给删掉了。说不准她看到了,皱皱鼻子,感动了,哭了,就是不给我回复。
无论哪一种,我也不想再憋在心里。
因为无论如何,我都已经二十岁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