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话被牧之洲听到了。

　　“窝在宿舍里和别人打电话。”他讲这句话的时候特别的正派，一点也不像开玩笑，所以我才有点纳闷。

　　我确实是窝在宿舍里与他电话，可上帝作证，所谓的门限，真的就只是门限，绝对不像苏西想象的那样。

　　哪样？我也讲不清。

　　出门之前，苏西摘下耳机，挪揄我说：“友情提醒哦，晚上十一点熄灯，可别玩太晚回来，宿管你懂的。”

　　她可真的是太能联想了。

　　可就像苏西说的那样，我平常在晚上很少会出去，除了与宿舍里的姑娘一起出去吃夜宵。

　　她特意加重了语气，“真的只是出去吃个饭哦。”

　　她朝我眨眨眼睛，没有再多讲。她本来就是那么聪明，一眼就看出了我是在说谎。

　　没错，我说了谎。不知道是为了骗她还是为了骗我自己。

　　其实我没有太饿。中午吃饭的时间晚，又在教室里坐了一下午，看着以前特别爱出来吃的东西，始终没有吃上几口。北京的小吃变来变去始终也就是这几种，大学门口与高中门口的小饭馆也并没有太多差别。

　　我要了瓶橘子味的汽水，老板说，要不要来两瓶，两瓶都中奖了的话，就可以再兑换一瓶。

　　我突然有一点心动。

　　可是两瓶都要中奖，那概率要多小。

　　上初一的时候，流行买零食送上一张刮刮乐的卡。家里不知道存了多少卡片，就是没有哪一次是中了的。有一次，我甚至因为吃了太多膨化食品而上了火，额头上冒出了几颗痘痘。她见状，就禁止我再去买这一类的零食，她厉声地教育我说：“别总想要凭运气，什么事情都要一步一步走，你的运气没有那么好。”

　　我似是而非地点点头，答应她再也不去买了。

　　结果真的被她说中了。

　　我好像真的没有中奖的运气。同学聚会结账，他们怂恿我去刮发票，每一次都是谢谢惠顾，最后久而久之，大家都知道了“辛言运气太烂”。

　　我的犹豫表现在脸上，老板不愧是生意人，他说，“这不，和男朋友一起出来，一人一瓶不是正好？”

　　我当即陷入窘态之中，摆摆手，结巴地说这是同学。

　　我就是这样的口是心非，这话说完，我立即的有一种想钻到桌子底下的冲动。

　　林轩有句话评价我评价得特别准。他说，你也就会对我凶了，你试试对你们那届的那谁谁谁凶凶啊。那时，我正在喝绿豆汤，听他这样讲，差点就洒了出来，我擦了擦嘴角，“我这不是还给你端绿豆水了？”

　　他朝我翻了个白眼。

　　他用一个字就将我刻画完毕：怂。

　　真怂。怂到磨磨唧唧了几年，都只敢在一边暗戳戳地想，还美化地将其称为暗恋。

　　“老板，两瓶吧。”

　　我还在那里纠结的时候，他已经帮我做了选择。只不过他多问了一句，“老板，这个汽水还有别的味道吗，我不太喜欢喝酸的。”

　　老板摇摇头，“就剩下这一种了。”

　　他的嘴角微微往下弯了弯，似乎是真的不喜欢喝酸的东西。

　　老板一只手抓着两个玻璃瓶子搁到桌子上，一个个地撬开后，将金属瓶盖递给我，“小姑娘看。”

　　我接过来。大排档这种场合，就剩下室外的灯泡亮堂了，我借着光看到上面的字之后，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字。不是因为别的，而是两瓶都中奖这样的概率实在是太低……简直就像我随手磕破了两个鸡蛋，都是双黄的。

　　本来，我也没有太期望真的会中奖。

　　而他似乎也不是很在乎中奖与否。

　　比起拼运气，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走，似乎更适合我们一些，可是这会儿，我早就将她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忘在了脑后，我慢慢地移开手，心里想，你看，这不就是中了一次吗。运气再糟糕的人，总不会糟糕一辈子，偶尔，神明还是愿意看到这些倒霉蛋遭遇一次好运的。

　　我的声音还是那样。

　　只有我自己能注意得到，我的心跳有些快。

　　他安安静静地瞧了我一眼，伸手从我手掌心里拿走那两个金属盖子，看了一眼，似乎就明了了我的心境。他抬起手将盖子还给老板，“运气还不错。”他说道。

　　老板接过去一看，恍然大悟，说了类似的话，“哪儿是运气不错，这是太好了。说真的，一会儿你们去买个彩票试试呗，中不了大奖，中个五十一百的，也可以啊。”

　　事实证明，我真的没什么运气。

　　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。

　　我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张彩票，日后开奖的时候去看，果然是什么都没有。我有些遗憾，又突然觉得释然了一般。至于我给他发短信说，自己的运气果然很差的时候，他用一句话就打散了我的这个念头。

　　他在短信里写道，辛言，你的运气难道不是努力换来的吗。

　　如果不是手机里的备注，我一定会怀疑发这条短信的人，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。

　　我想想，也是。运气不好的话，就一步一步走呗。

　　至少不会从高处摔得特别惨。

　　他真的不喜欢喝酸的，刚喝了一口，就酸的皱起了眉头。我这时才想起来，他很少做这样的表情，连我对于他仅有的几次皱眉的记忆，都是他在解题时候才会露出来的。当然，也许因为我们相处的时间特别短，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还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。

　　“好酸。”他说这话的时候，语气像个孩子。

　　我已经喝了大半瓶。我特别喜爱这种酸涩的味道，特别提胃口，有时候面对着解不出来的题目，也要靠酸涩的东西来刺激。

　　他又尝了一口，表情更加地纠结。

　　就像面对一张无比晦涩的试卷，而他根本没有复习到相关的内容。

　　我头一次见到他眼睛有点雾蒙蒙的，因为是被酸的。我有点想笑，又要忍着不能笑，他最后干脆地放弃，“我去买瓶水。”他回来时，手上拿着一瓶绿茶，拧开就喝了两口，“你喜欢喝这种？”他问我道，“也太酸了，和吃了陈皮似的。”

　　我说：“开胃。”

　　他瞧了一眼我桌子前堆着的没有吃完的烧烤，再抬眼，看向我的眼神就变得更加诡异。

　　好吧。我换个说法。

　　“醒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