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昊挽着秋萤，将她的惊讶看在眼底，也感受到她颤抖的身子。

见她那么激动，他不禁蹙眉。

为什么秋萤会露出这种表情，这不应该啊，他们今天结婚，看到新郎有什么奇怪的？难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？所以新郎才会那么晚到，令身为新娘的女儿受尽宾客同情的目光？

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，带着无数疑问，忽然一个箭步上前，拽过女儿的身子，令相拥两人分开，将她护在身侧，然后用不太友善的眼神注视夏炜宸。

他慕昊在商场打滚了很多年，阅人无数，惟独至今仍看不清夏炜宸的为人。

因此，他才会在两家交往上多加阻挠，甚至拿出取消订婚的理由，想趁机看清夏家在葫芦里卖什么药。

偏偏慕玲那个傻女儿，为了爱奋不顾身，执意要嫁给夏炜宸。可他只要一想到两个女儿都跟夏炜宸多多少少有点关系，他的心就非常不安。

慕秋萤微微一愣，不解看着慕昊，想上前一步，却被他抓得更紧，她似察觉到他有话要说，就没再动。

夏炜宸对慕昊的行为有些不满，却没有表现出来，依旧保持微笑，和颜悦色问：“爸，你这是要干什么？”

“我不干什么，只想问你问题。”虽然秋萤不认他这个父亲，但慕昊仍未她的未来担心。

路是她自己选的没错，若这条路关系到慕氏，那就另当别论了。

夏炜宸眯起黑眸，盯着慕昊几秒，然后飞快掩饰眼底不悦，维持笑容：“炜宸自当如实回答。”

听到‘如实’两个字，慕昊松了口气，随后握紧女儿的手。

秋萤不懂慕昊为何要阻止婚礼进行下去，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，但她可以感觉出来，他是为自己好，不然也不会明知陪她一起走红毯会丢脸，也奋不顾身走到她身边。

她望着互相看着彼此的两人，跟在场的宾客一样，期待他们的对话。

慕昊很清楚，有些话有些事情不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前问，他只能挑对自己而言重要的。

“你能不能保证，我的女儿嫁给你会幸福？”

夏炜宸一怔，为难蹙眉，看了眼慕昊身后同样期待的眼神，“这些等会的婚礼誓词能证明。”

他不喜欢向别人承诺什么，因为那对他而言是一定要做到的，而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对慕秋萤。

这女人很可恶，当初隐瞒身份足以激怒他，如今还要使计嫁给他，他就像傻子一样被她玩弄鼓掌之中。

他才是掌控大局的人，为什么要被一个女人如此算计？

“哼。”慕昊冷哼出声，看着炜宸的眼神多了抹轻视，“誓词谁也可以说出口，而这其中真心多少，我要你向我保证。你能保证，我就相信你是带给我女儿幸福的人，否则这场婚礼不举行下去也罢。”

这句话令在场的人都惊讶，窃窃私语萦绕耳边，宁惠雯一脸疯了的表情。

夏炜宸敛起嘴角笑容，终于正视慕昊，“爸是因为我迟到才怀疑我娶萤萤的诚意？”

“诚意？我看不出一个迟到，丢下新娘独自走红毯的新郎，在我这里还有什么诚信。”慕昊回首看着女儿，“萤萤虽不在我身边长大，但我的心里一直记着她是我女儿，我对她的爱不会比玲玲少。我的要求很简单，只希望她能幸福下去。”

“现在我牵着她的手，也有点不真实，因为她马上就要嫁人了，而我即将要将她交付给另一个人。说真的，我舍不得，也不愿意。有人说过，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，是来讨债的，我却觉得她是我的心头肉。”

他睨着炜宸，问：“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？如果你不能向我保证，我今天是不会将这只手交给你。”

夏炜宸嘴角抽搐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，眼前是母亲拼命示意点头的样子。

他明白，他怎会不明白，自己没得选择，只能来了。

怪只怪他羽翼未丰，不能随心所欲，否则他怎会落得要用联姻来巩固自己地位的下场？

说还是不说？他在思考这个问题，但视线落在秋萤身上的时候，不知为何心突然抽痛了一下。

她为什么会面露绝望的表情？难道她就断定他承诺不了，保证不了？

也不知是赌气，还是想证明什么，他高声说：“我可以向你保证，我会竭尽全力给她幸福。”

此话一出，耳边立刻想起响亮的鼓掌声，有些宾客甚至在吹口哨附和。因为有责任感的男人太帅了，值得别人为他鼓掌。

宁惠雯和慕玲脸色难看，想着她们是破坏不了，于是悄悄从教堂侧门离开了。

季颜双眸蓄满泪水，用手捂住嘴巴，生怕自己的哭泣声扰乱了这感人的一幕。

她的女儿，终于要获得幸福了。她相信一定会比自己更幸福。

慕昊一直悬着的心，在这一刻算是落下来一点点，至少这男人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允诺，如此一来他算勉强放心。

他侧首附在女儿耳边，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：“女儿啊，幸福是要靠自己把握的，爸只能帮你到这儿了。”

慕秋萤看着慕昊，眼眶微涩，有种想哭的冲动，她咬着下唇，松开又紧咬，仿佛想叫一声‘爸’，却没能发出声音。

然后，在她的注视下，慕昊拉过她的手，用力握了握，然后交到夏炜宸手中。

“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。”

“好的，我会好好‘照顾’她。”夏炜宸面露微笑，却在其中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，眼神带着复杂。

慕昊看了登对的两人一眼，含泪走到宾客席，拉着季颜望着他们。

夏炜宸淡淡扫了她一眼，本不想给她有任何误会，却没能忍住，因为手已经抬了起来。

“真是的，有什么好哭的？妆都花了。”他有点懊恼，越擦越用力，甚至将她的脸蹭红了，而这傻女人只会笑着，一点也不喊疼。

这时，他刚好抹去她脸上剩下的泪痕，急如闪电收回手，把视线落在别处，以掩饰尴尬。

还好神父的声音及时响起，化解了两人之间的怪异氛围。

“现在，有请各位来宾见证新人誓词。”

“慕秋萤小姐，你是否愿意接受夏炜宸先生为你的合法丈夫，从今以后，不管顺境逆境，富贵或贫贱，健康或疾病，成功或失败，都要支持他，爱护他，与他同甘共苦，携手共建美好家庭，直到离世那天。并向天主起誓，向他保证，你始终对他忠诚。”

慕秋萤深情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，大声说：“我愿意。”

神父满意颔首，看向夏炜宸，说了同样一段话，然后与其他宾客一样等待他的答案。

只要‘我愿意’这三个字再度响起，他们的婚姻就会在众人的见证下完成了一大半。

只是，夏炜宸却没立刻回答，而是看着面前十字架上的耶稣，勾起嘴角笑了笑，接着俯身贴在秋萤耳边，“如果我在这时候说不愿意，你说结果会变成怎样？”

慕秋萤本以为他刚才的保证是出自真心，没想到真正的报复现在才开始。

他靠近自己的时候，她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不悦，听完他说这句话，她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，冷得她直发抖。

他永远不会知道，他轻易的一句话，就能摧毁她的一切。

幸福，原来由始至终都离她那么远，而她却奢求那么多。真是傻。

为什么她会以为他是真心想跟自己结婚呢，出现在教堂也是为了羞辱她吧，那他大可不出现，这样她会被羞辱得更彻底。

而如今，他给了她希望，却在下一秒亲手捏碎。

她就像是他手中的蚂蚁，高兴的时候就可以随便爬，随便钻，他不会生半点气，若他一个不开心，她就会成为任意揉捏的棋子，生死全掌控在他手上。

“你会后悔这么说的。”她定下心神，止住发抖的身子，抬首与他四目相对。

“哦？想不想看看，我走出这里，你会受到什么对待？”他笑得一脸无害，仿佛说的话一点也不残忍。

好不容易止住的颤抖，又再次出现，并比刚才还要厉害，慕秋萤想制止都来不及，但她的手慢慢放开了他的手臂。

她没资格站在他身边，这是他全身都在散发的警告，想忽视都忽视不了。

不用他走，现在换她来走。

可是，她的手才刚放开他臂弯，下一秒就被他紧紧握住，重新绕回手臂，并且夹紧。

接着，她耳边响起他好听的嗓音，“我愿意。”

听到这三个字，她该高兴得落泪的，因为自己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，可为什么她却觉得松了口气？

“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。”神父说话的同时，有人拿出了戒指，分别站在新郎新娘一侧，“戴上这枚戒指，表示对彼此爱情的忠贞，愿你们永远幸福。”

秋萤拿起戒指，想套进他手中，无奈好几次都没对准，不是戳到指甲就是套错手指。

夏炜宸垂眸看着她的样子，“镇定点，这是最后一步了。”

他说完这句话，她就顺利将戒指套入他无名指。

而他拿起戒指的时候，对她笑了笑，没给她难堪就套进去，没有丝毫迟疑。

可这反而令慕秋萤觉得更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