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身弱女,毕竟惹人怜惜。鹤冲索性扶她坐于身前。
“多谢恩公。”女子含羞致谢,娇艳不可方物,鹤冲一向不喜女子近身,但这女子,有种奇特媚力,令鹤冲血液自动上涌。
“恩公可否赐告妾身尊称?”雷狮行走略有起伏,女子故意难奈颠波,将纤柔身段抚蹭身后胸膛,其背之暖有若干火,平常男子定然把持不住。
“布尼那戎。”鹤冲心神微荡,蓝眼暗眯,右手摸上了玄铁剑柄。
“妾身见过布尼那戎王爷。”女子于马上屈礼,媚音简直入骨。
这女子,不寻常。鹤冲性情冷淡,即便独自在地狱谷待上十年,也不可能被女人所诱,当然,那小民除外。
玄铁剑无颤动,无法断定这女子是人是妖,若要辨别,唯有让玄铁饮其血。
鹤冲缓缓抽出玄铁,女子悄而视之,其光泽尽敛,剑身长了锈斑,柄尾所挂缀珠流苏也破旧,看之有如废铁。
“王爷,妾忽感丝许头晕……”女子自恃美丽,绝不相信有坐怀不乱之人,美目一转,正待软入鹤冲怀中,座狮突然发声怒吼,而那废铁竟射出道虹光,将密布怪蔓的黑森林劈出一道长逾数丈的沟壑。
女子目光一凝,身子僵了瞬,忽又‘嘤咛’着扑紧鹤冲:“王爷,妾身害怕!”
鹤冲戏弄般噙笑:“这便怕了?”
女子软香扭动,不依般娇嗔:“王爷休要取笑妾身了。”
少了遮挡物,雷狮行来更为快速。鹤冲随便怀里如何香艳,蓝眸紧盯的,仍是前路。
他的定力究竟从何而来?换了平常男子,早拜于她裙下了,女子目光迷乱,还想更进一步,视野忽然变得空宽。
鹤冲淡然而言:“到了。”
空中一轮弯月,清泠泠散着光华,烟雾朦胧中,古树分列路旁,一座高殿森然而立。
女子娇声问道:“这是何处?”
“你不知?”
“王爷说笑了,妾如何得知?”
“哦?那本王就带你去见识一番。雷狮,开门。”
雷狮得命,独角略垂,便要劈碎面前殿门。
“王爷行事真是雷厉风行呢。”女子掩唇娇笑,殿门自行开启,恰好避开雷狮霹雳。
鹤冲言语冷淡:“怎么,舍不得一扇门?”
“王爷既知妾身份,便该知道,这殿乃妾多年心血,岂能轻易令人毁了呢?”
“吼——”雷狮低刨土地,狮目暗睁,盯住殿中两旁侍立的白衣女婢。
女婢忽齐齐跪地,道,“恭迎女王回宫。”
“王爷,既然来了妾之宫殿,便是贵客,请进吧?”女王眼角抛出媚波,玉手微动,欲缠住鹤冲手臂,鹤冲却一掌将她推下座骑,道,“自然会进。”
“王爷,当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吗?你这一掌,可是将妾身弄疼了。”女王飘身直落入殿中凤式交椅,长袖一挥,玉指略抚下颔,眼神暗飘,显出无限风情。
“你还是快些将本王的人放了为好。”鹤冲骑狮入殿,殿堂甚宽,宫中皮柱、墙壁、桌椅及一应玩赏之物皆蒙了光滑皮质,闪着暖玉般光辉。较殿外木藤攀绕,又是另一番风景。
“王爷,可喜欢妾的玉皮宫?”女王斜坐于凤椅之上,不知何时换了一套薄薄艳服,酥胸微露,坠着一串明珠项链,珠光翠钿,衬着肌肤如玉。
鹤冲不为所动,淡声说道:“放了修瓶,本王可以饶了你。”
“那等不堪入目的小丫头,王爷何苦将她放在心上?妾愿陪伴王爷,双宿双飞,岂不美哉?”女王媚笑着,莲足微提,又露了半截秀腿。
鹤冲唇间含笑,一眨不眨地盯住俏女王。女王以为猎物上钩,风情更露,玉手轻招,软语唤鹤冲上来。
鹤冲环臂抱肘,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透露春光。待她玉体横陈,一副欲火对耐之时,才淡淡吐出一句,“你若是人类便好了。”
女王闻言大惊,薄纱一飞,重新覆住了娇躯,怒喝道,“好个轻浮王爷!敢如此戏弄本宫!”
“本王是无所谓的,怎奈本王玄铁剑好噬妖魔,你若知情,就该交出本王之人了,本王耐心不是一向都这般好的。”鹤冲微笑地按着玄铁剑,衣裳一剥,她的妖气也赤裸了,此刻他眼中,只有玄铁欲杀之魔。
“王爷若有情,又怎么反被一柄剑所抑?”俏女王不信他当真不动情色。
“废话真是太多了!”鹤冲俊眉一扭,玄铁剑已迫不及待地飞刺过去,女王不料这剑如此厉害,忙化了黑雾避开一击。
“王爷!你好狠的心哪!”女王长袖乱抖,射出数道黑气,蛇般缠上鹤冲,鹤冲鼻翕冷哼,飞剑入手,使了一道剑气挡住黑气,喝道,“雷狮,雷电!”
雷狮一声大吼,于鹤冲挥剑时射出电光,剑气带着阵阵闷雷直破黑气,一气刺透女王身子,
女王顿化黑雾,尖声叫道,“布尼那戎!你欺人太甚!本宫要剥了你的皮,让你这身皮永远留在‘玉皮宫’!”
“大言不惭!”四周玉皮突然并拢,欲将殿中人兽包围,鹤冲眼中寒光忽闪,纵身旋去,剑气疾抖,一一击落裹来之皮。
殿外白衣侍女一哄而入,皆执剑来战鹤冲,鹤冲身形飞转,不刻便将众女击飞,雷狮怒吼着,对着耸动的皮墙乱撞。
“呵呵……王爷,可要看好你的座骑,你的小情人,不定在这皮墙何处呢!”女王复为人形,娇笑着说道。
“担心你自己吧!”鹤冲身随剑走,径去取女王要穴,女王长袖又挥,飞出一道黑液,鹤冲拿剑挡下,只闻“滋滋”声响,剑身冒出黑烟,鹤冲手掌一抄,反手将黑烟团朝女王丢过去,道,“你大概不知,本王自幼玩毒,你这等小计,就别拿来作笑了!”
“王爷,你却也悠闲,算算时间,黎明即将到来了,你那小情人羊脂玉般的皮肤,便会成为我殿中装饰了。”女王收了黑烟,蛇腰一扭,掩嘴笑了。
“雷狮!”鹤冲果然唤住雷狮,蓝眼疾扫,看不出这皮殿有何异常。
“小民,出来!”鹤冲指压玄铁,以灵识探寻修瓶气息,她有冥弓,不应为这皮殿所克才是。
“王爷,你倒是痴情,叫本宫越发喜爱了。”俏女王尾身成烟,飘去抱鹤冲。
“滚!”鹤冲忍无可忍,玄铁长举,一剑将玉皮宫劈成两半,俏女王惊而速退,这男人行事出乎意料,这殿墙里,可是关着他那情人呢。
鹤冲神如恶魔,高束的棕发亦被剑风吹成一把直剑:“区区妖物,敢消遣本王,玄铁愿沾你血,你感恩戴德吧!”
第五十一 黑森林
“你若杀我,可永远见不着你的小情人了,本宫的玉皮宫,可不是吃素的去处。”俏女王有恃无恐,即便他倒提剑身,步步逼迫,仍浮身于碎殿中。
银光倾洒中,断壁触角扭动,不知用何所制,然玄铁无鸣,冥弓定无恙。
那小民,到底在做什么?鹤冲忧而变恼,用力弹了道剑音,大喊道:“密洛伊——修瓶!再不出来,本王要斩冥弓了!”
“哎哟,王爷,怎么这般可爱呢?”俏女王随手揭下一层墙皮,道,“这殿壁呀,特别喜欢人皮,人一入墙,它就会自动切开人体筋络,灌入水银,待皮胀肉松,便能剥出一张完整人皮,呵呵,这张皮如此新鲜,怕不是你那小情人的?”
“是吗?”起伏的宫墙突然又被撕裂成洞,俏女王暗咬尖牙,将手中人皮扔向洞口,喝道,“补墙术!”
“蝶舞,破!”一道银光射来,穿破人皮,直取俏女王额头。
“鹤冲,抱歉,久等了呢。”修瓶执弓翻出墙壁,笑盈盈掠到鹤冲身侧。
“因何担搁?”鹤冲行路时摸过修瓶气息,明白她这一年修炼并非无所进展,自然不会过多忧心于她。
“咳咳,这黑雾有些厉害,我一时,睡过去了……”修瓶绕着发梢,朝他扮个鬼脸。
“汪……”盘瓠随后跃出,高兴地扑到主人足际,结果又被鹤冲大开一脚,踹得无影无踪。
“哼!”鹤冲眼神凌厉,瞪着修瓶后背发冷,急忙转移话题,“对了,我家霜月也在这里!”
破洞中不知何时走出一位容颜无双的少女,其肤色如雪,眸海如紫罗兰神秘,身形高挑丰满,衣着黑衣白裙,斜执一把桃木弓箭,弓身棕黄,隐有木香,见了鹤冲,便执弓拱手,道:“公子,多谢你照顾修瓶。”
她必是修瓶昏迷中念叨之人,鹤冲朝她微一点头,以示招呼。
墙洞陆续又走出数十名年轻女子,躲在霜月身后,惊恐地望着俏女王。
“你们先行出去,这里,交给本王。”鹤冲平举玄铁,头也不回地吩咐修瓶。
“好,等你。”拖着一群人,他的玄铁不好施展,自然走为上计。
“想走?不过一介皮囊,想得倒美!”俏女王双耳吐雾,大地蓦然颤动,女王凝然低言,“森林万物,听我使令,闯林者,皆为我敌,黎明之前,取血肉,浇土地,杀!”
“快走!”鹤冲玄铁一挥,砍出道平路,然黑森林低嚎纷起,土地开始起伏,古枝若爪,都来抓众人。
“玄铁·玄冰!”
“蝶舞·盾!”
“镜花,水月!”
鹤冲、修瓶、霜月即时抵挡,然众女多无缚鸡之力,被掳后倍受折磨,此刻见树活墙动,已被吓傻一半,不小心便被树枝抓起头皮,‘嘶’一声将皮囊剥个干净,剩下具血筋乱跳,树枝望肉一裹,须臾便吃尽肥料。
“你们可知本宫收集人皮费了多少力气?你们即毁‘玉皮宫’,便该留下这身皮囊作为补偿!”俏女王手扬黑液,被沾上者有如万蚁钻肤般扭抖着,很快也钻出皮囊,被树枝当成了肥料,俏女王变幻手势,一取回剥落人皮,黑雾便去了其血气,成为一件珍藏品。
“要取我霜月性命,也并非这般容易!”霜月箭分数路,护着剩余诸女且战且退。
“适可而止吧!俏女王!”众女眨眼被杀数名,修瓶心间愤懑,如何容忍这杀人女王,蝶舞数式连绵使出,将俏女王逼得连身闪避。
“霜月!你带她们先走!”修瓶干脆使出蛹式,将剩余女子裹入白茧制成个大包袱,唤来圣马与盘瓠,将包袱丢给盘瓠负住,又掠到霜月身旁,取出根银丝缠到霜月手腕,方将她一把抱上马背,道,“霜月,银丝在,百里内,我都能寻着你。”
霜月盯着多时不见的好友,她眸意坚定,已非当年顽皮,且战妖斩树箭式流畅,冥弓的力量,她当是会使了。
“修瓶,保重。”霜月声线温醇,此刻不便叙旧,她只是拿手为她拂开散发,道,“三日后,到欢乐城,我在那里。”
“好,我准时到达。”修瓶与霜月互击一掌,圣马便张开霞罩,带着霜月等人冲出黑森林。
修瓶转身,冷冷瞪住缠于黑雾间的俏女王,淡声道,“我想你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吧?”胆敢伤害霜月者,杀!
俏女王舔舔指尖:“虽说你比不得刚才那皮囊入眼,但也勉强能用。”
修瓶手举冥弓,肩、手与视线齐平,冷喝道:“蝶舞·击!”
万道银光照耀黑夜,绚烂若烟花盛放,与古树激战的鹤冲见了,微然会心。
土地有如活物,将人颠来倒去,人质即离,便无须他顾。鹤冲高举玄铁,狂喝道,“燃烧吧,炎龙!”
一道炎光挥下,瞬间将森林点燃。
古树急收枝桠,忙不迭缩入地下,然雷狮电击焦土,将土地毁个干净。
黎明时分,黑雾消散,鹤冲伫立残垣,微笑地看着远处那银丝乱舞的白袄少女,“小民,你的箭术,当真毫无长进。”
“我捉住她了!”修瓶将银丝扯紧,果然银茧中一团黑雾四处冲撞。
“还是看本王玄铁剑吧!”鹤冲将剑斜转,‘炎龙’穿透银蛹直刺黑雾,女王尖声惨叫,忙求饶道,“王爷饶命!妾再不敢作恶!求王爷饶妾性命哪!”
“本王要走了,雷狮,你随意。”鹤冲收了剑,戏笑地看着修瓶。
“这女王身为黑雾,百击不中,你却如何击中了她?”修瓶费了些力气捆住俏女王,可怎么都给不了她致命一击。
“沙漠虹那道天火帮了大忙。”鹤冲收剑入鞘。雷狮则拿爪子将蛹中黑雾揉来捏去,起初黑雾娇叫连声,后来只剩呜咽,最后火焰熄灭,黑雾亦消散无影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修瓶展颜一笑。火势渐消,森林复得寂静,仍在挣扎的古树一见光亮,马上失了生气,若枯枝般任火燃烧。
“走吧。”鹤冲悦然,骑上雷狮,手一伸,将修瓶也拉上座骑。
修瓶面色微烫,忙低头,装作检查弓箭。
“怎么,不敢与本王共骑?”鹤冲故意贴近她,将精美下颔抵住修瓶青丝束发。
“没有啦!”修瓶头被他压得一低,正欲反驳,却被他环腰抱住。
“小民,你这样,怎么能令本王放心呢。”鹤冲微阖俊眼,浅声呢喃。
修瓶嘟嘴,明明她这次,没拉后腿啊?
“你往后,还是在本王身边好些。”鹤冲全身重量都抵着修瓶,温柔得令她心慌,也沉重得让她气促。
“鹤冲,那个……我要给你压扁了!”修瓶感觉喘不过气,忍不住出声提醒,希望他能自觉移开。
但鹤冲纹丝不动,舒适的压着胸间柔软躯体。
日光越发清朗,云彩如梯,扩散在日出之围。鹤冲黑袍飞扬,眉眼亦是一片温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