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赛前夕,欢乐城中,君民同乐,歌舞升平,悠哉乐哉。
高城亭畔,一名着月白长衫的男子端坐亭间,正欣赏歌姬舞蹈,侍卫突然匆匆跑来,道:“禀城主,鳄鱼塘有异动,怕是有人擅闯!”
“竟有此事?”城主放下杯中酒,提步走出亭台。
月至正空,映了欢乐城一片柔美。穿过山石耸立的石丘,便是一片泥气氤氲的鳄鱼塘。
“可知道是何人闯赛场?”城主问一旁的侍卫。
“属下无能,只看见一道白影一闪而过,属下担心是参赛者来探赛场,便先行禀告城主。”侍卫回答。
“此番参赛之人,还有这般有胆识的姑娘吗?”
“正是‘不知者无畏’。外人不知鳄鱼塘凶险,欲夺魁而行诡计,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“行于众人前,也不失为一件乐事。”城主倒对那闯入者有了兴趣。
鳄鱼塘乃赛场之一,其间沼塘星罗棋布,一有不慎便会落入沼泽,成为鳄鱼食铒。城主行了数息,并不见鳄鱼群起,不由问道:“果真有人闯入了吗?”若有异客,这些鳄鱼早就兴奋得乱蹦了,怎能这般平静?
“难道已经葬身鱼腹了?”侍卫嘀咕。
沼气凝重,并无风吹草动。闯入鳄鱼塘而不惊动鳄鱼,江湖上,何时出了这等高手?
“不知那来客可还在此地?”城主薄唇略张,吐出串浑浊声音,不刻,便见塘面出现一道长波纹。随着波纹游近,一条大鳄鱼也冒出水面。
“走,到琥丘看看。”城主带侍卫跳上鳄鱼背。鳄鱼甩动长尾,朝北角游动。
城主忽又问道:“参考使者,可有异?”
“各国使者皆宿于赛宫,并无出离记录,不过黄昏时‘风云店’有一场打闹,来客一剑毁了店壁半角,只是巡卫赶到时,人已不知所踪。”
“看来这十年,外界变化颇多。”且不谈鳄鱼群攻,单沼气便有迷毒,凡人一入此塘,过不了五息便要昏迷,那闯入者,倒有能耐。
“城主,你看,泪珀有人!”侍卫突然指向琥丘顶端供着的镇城之宝:泪珀。
“喔……她闯入泪珀中了。”泪珀晶莹剔透,其状圆润,约有数掌并列大小,其间绻着一名白袍少女,丝带束发,容颜清逸,执弓悬箭,颇有英气,只是眼韵悲伤,挂着数颗泪珠。
“可惜了,姑娘,你为何哭泣?”城主双手缠绕,将泪珀引至掌间,惋惜地看着泪珀中的美丽少女:泪珀噬泪,便是她再强,也抵挡不住泪珀吞噬。
“放开她!”一声怒喝突然响彻沼泽。城主闪身一避,堪堪避开那道剑光。
“比赛还未开始,赛场便这般热闹,也不失为一件乐事。”城主托着泪珀,微笑地看着闯入的黑袍少年。
塘中很快游来一群鳄鱼,团团围住立于草丛顶央之人。
“修瓶!”踹不死尖喊着奔了过来。他看到修瓶失踪,马上摆脱故人,想不到找到尽头,又被鹤冲抢先一步。
“泪珀喜泪,遇泪则噬。可惜这位姑娘不懂。”城主笑着解释。心中亦赞叹,此番宾客藏龙卧龙,实不可小觑。
“阁下不介意本王救人吧?”鹤冲手指缓缓压上玄铁剑,玄气便带着雷电暗闪。
“抱歉,泪珀乃我欢乐城镇城之宝,本城主不能让你毁了泪珀。这位姑娘与泪珀有缘,便让她长眠其中,与泪珀永存,何如?”城主仍谦然笑着。
“这小民,本王是非救不可的。”鹤冲棕发随剑气乱飞,看来不打算让步。
“鹤冲,住手!”踹不死喝道,“修瓶在泪珀之中,你想杀了她吗?!”
“你开条件吧!泪珀,本王一并要了。”玄铁剑流光溢彩,映亮了琥丘上空。
“抱歉,本城主不与男人做交易。请回。”城主风度翩然,语气冷淡。
“如此,是要将泪珀送与本王了?多谢!”鹤冲挥剑,人剑合一,瞬间逼至城主。
左右侍卫只觉一股冷气袭来,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仰,跌进了池塘里。
众鳄鱼血口大张来吞鹤冲,鹤冲长剑划弧,玄冰如障,障中带雷电,将近身攻击的鳄鱼霹了一道。
城主托着泪珀,长衫下脚步微动,踏着鳄鱼阵来回行走,无论鹤冲剑光如何迅速,皆追不上他的脚步。
踹不死在一旁暗自琢磨城主步法,他忽纵忽斜,看起来并无章法,却是疾若流星,令人无可捉摸。不过,他手中泪珀晶莹闪亮,将二人身手映于其间,便是珀中的修瓶亦成了镜子一般,脸庞上不时闪过鹤冲袭来的剑影。
“嘿……原来是泪珀的关系!”踹不死抱肘旁观。泪珀分析着鹤冲行动,这般下去,鹤冲就算不输,也赢不了这城主。
“看好了,本城主要还手了。”城主将泪珀望空一抛,十指疾动,指尖便接连射出一颗颗泪状物,鹤冲横剑击打,这泪便避其锋,似珠子一般滚走,继而从四面包抄而至。
“想不到泪珀如此厉害!”踹不死咂舌,盯着那操控全局的泪珀,虽然讨厌那小子,但修瓶有难,此刻同仇敌忾,还是准备帮他一把。
“玄冰!”鹤冲剑式骤换,但只能维持不被泪珠攻近周身。那城主似乎能掌握他行动,看来那泪珀,是个障碍。
“嘿,城主,可否容踹某说句话?”踹不死观看半响,忽嘻嘻一笑,说道,“夜已更深,两位各有千秋,不如暂时休战如何?明日便要举行马赛,城主你须坐镇观赛,届时美女如云,城妃将出,城主不仔细观看,稍有疏漏,不怕误了终身大事吗?”
“不错,本城主明日选妃,不宜染血,敬你是欢乐城之宾客,不与你一般见识,请回!”城主一指,众泪珠齐力逼退鹤冲,鹤冲借势收剑,回身履地,道,“阁下执意要这泪珀,而本王需救这小民,那么,交易终止。”
“她即闯入泪珀心中,本城主便想放她,也无能为力。你若执意救人,岂非要毁我泪珀?泪珀乃欢乐城圣物,本城主若看护不住,如何向城民交待?是以,还请客人见谅。”欢乐城仰仗着泪珀之力才有今日辉煌,城主自不会与鹤冲硬碰硬,弄个两败俱伤。
“城主,你太看得起这小子了,他还管你怎么交待?”踹不死忍不住嗤笑几声,朝泪珀一指,说道,“先不说这小子必能破你泪珀,便是泪珀中这姑娘,你也奈何不了。踹某曾听闻过泪珀——泪珀噬泪,遇泪则出,出则吞人于无形。按理说,这泪珀吞下了修瓶,当吸尽其泪,令其骨相干枯,化为虚无,是吧?但城主请看,如今,泪珀只能裹住其身,根本无法吸收其人。城主这般聪明,应该知道,此刻泪珀只是令她陷入了昏迷吧?若她醒来,泪珀可困不住她哦!”
“城主,莫信他胡言乱语!泪珀心中,无人能生!”侍卫带着一身淤泥骑着一条鳄鱼回到城主身边,恨然看着湿地岸边的人物。
“我说鹤冲王爷,人为主,你为客,也不要太为难他们啦,就让修瓶在泪珀中好好休息休息,欢乐城马赛闻名西域,若被你搅黄了,人间又少了一处欢乐去处了!”踹不死嘻嘻笑道。
“废话真多。”鹤冲冷然一哼。
“城主,他们欺人太甚了!”侍卫怒道。二人言语,哪里将城主放在眼里!
“抱歉,本城主还有要事,先行一步了,二位若担心这位姑娘安危,便请一道回城,待马赛结束,本公子再好生招待二位,请——”城主见二人甚有把握,倒想静观其变。
“嘿,多谢城主!”踹不死拱手行礼。鹤冲见修瓶似乎在沉睡,也不想急于打扰她,便也默然应允。
城主引回泪珀,将修瓶托于掌心,与客人一道回到城中。城主将泪珀置于高楼,鹤冲有心守护修瓶,便在泪珀旁边打坐,踹不死也不愿离开,便择了处舒坦地躺下。
修瓶为何,那般悲伤?她在那泪珀中,经历着什么?踹不死盯着修瓶,总觉得心中不安,她虽有冥弓护体,但泪珀吃人骨血,待久了,也不是好玩的。
据史书记载,泪珀形于天地初始,一直未现于世间,原来,却是这欢乐城守着呢。
“喂,小王爷,你不觉得这泪珀古怪吗?”踹不死耐不住寂寞,找个话题想拉鹤冲谈天。
鹤冲闭目养神,只当他空气。
“踹某琢磨,欢乐城的欢乐也古怪,若果真守着泪珀,那必然,是不可有悲伤之情绪的喽?否则,泪珀不吃掉这些城民了?”踹不死自言自语,道,“回头,得好好问问了。”
阿太他们应该收集了不少城中情报,但想到那缠人少女,踹不死揉揉太阳穴,决定先歇息一夜。
“对了,修瓶离开风云店时,说着什么?卓挠?”踹不死转向鹤冲,故意赞道,“她兄长卓挠,是个英雄嘿。”
鹤冲不语,心中念头转过:这粗民看不见坐于马轿间的战神,那么,战神并非受人召唤,而是以虚魂游于城内了。
修瓶此回行动如此迅速,应该,也是战神动了手脚,否则,不可能四个时辰,他都寻不着她,若非闻得城主出动,恐怕他得强制唤醒沙漠虹了。
这沙漠虹……鹤冲甚觉无奈,睡着了,连蛇身都不知藏于何处。他自然不知,沙漠虹惧战神,感应到战神来了,早遁回神界了。
哼,战神,被人发现私自下凡,毕竟不妥吧?鹤冲青筋渐暴:“战神,杀她之心,不死么?”
